荆棘书院55
“什么？！练成本命灵宝？！”
张晋胡海泉等人听闻此话都傻了。
“你疯了吧？”李响脱口而出。
尹正倒是凝眉一叹，“龙筋鳌甲鲛人血都是顶级的材料，器修大能炼制而成，附有阵法誓约。从形式来说这确实是一件灵宝。理论上，是灵宝，就有炼化的可能。但妄图将如此要物当普通灵宝炼化。疯子，真的是疯子。”
白举纲也道，“妖族向来肉体强横，修士则是气运加身。但是若真能炼化，他就能吸纳海族血肉之力和人族千年气运。得此助力，说他能就地飞升，我也是信的。”
张晋却听得更恨，剑又往前压了一下，“这我更要杀了你了。”
温逐水却笑道，“你不敢。知道我为何有信心炼化盟誓为我所用吗？我将自己的筋脉替换成了龙筋，将自己的脊骨替换成了鳌甲炼制的伪骨。我体内还有鲛人皇的妖丹。鲛人皇族已经死光了，如今，我就是这无妄海万千海族的王。盟誓会将我当成万千海族的化身。”
高瀚宇听得眼都瞪圆了，眼中甚至有了血丝。
胡海泉也皱起眉头道，“盟誓是要两族维持基本的和平，偶有小的冲突倒是无所谓。偶尔修士杀几个海族，或者海族吞两个修士，倒是不算毁约。但他将自己折腾的换筋易骨又揣着鲛人皇的妖丹。盟誓是真的会将他当成海族的标志的。咱们要是在这祭坛之中当着盟誓将他杀了，只怕真的就要无妄海变血海了。”
尹正却皱起眉头，“盟誓若真的在意这个，他又是怎么拿到龙筋鳌甲鲛人皇妖丹的啊？”
温逐水很得意地笑了起来，“问得好。因为，不是我亲自动的手啊。那条老龙本就要不行了，我将它制服，墨染轻易就咬碎了它的脖颈。妖族自己的争斗，盟誓不会在意。巨鳌也是一样。至于鲛人皇的妖丹……可是他心甘情愿自己给我的。他可比你们好骗多了。随便帮他们几个小忙，就把我当成了自己人。再哄一哄，居然就爱上了我。听闻我命不久矣，就用妖丹给我续命。是不是傻的很可爱？而失了妖丹的鲛人皇护不住族群，被死对头海妖围剿覆灭，多正常啊。”
高瀚宇愤怒地朝着温逐水扑了过去。被白举纲死死抱住。“冷静点，冷静点。师尊一定会让他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的。要给沄漓和他的族人报仇，不能冲动。”
李响也听得拳头都硬了，要不是尹正拦着，也已经上去抽他了。
“沄漓？我今天杀掉的那只小鲛人吗？当初鲛人皇族就跑掉了那么一只，我寻了许久也没找到。我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胆子回来找我。不过杀了它，我就更安心了。如今鲛人皇族已经死光了，你们杀了我，盟誓必毁。”
“你是如何煽动海族作乱的？你不在意盟誓，它们也不怕盟誓反噬吗？损千年寿命，海族至少要死掉一大半，有些都得灭族。”张晋问及了海族异动的原因。大规模地袭击修士，海族之前的举动可以说已经违背誓言了。
“鲛人都那么好骗，更何况是一些更没脑子的鱼虾。”温逐水浑不在意。“一些小规模的袭击，并不会触及盟誓的约定。海族四处作乱，为的也不是和修士开战。我再用阵法将这祭坛罩住，一些小规模的反噬就会延迟发作。他们试过几次袭击后并没有得到惩罚，就真的相信我可以控制盟誓。我之前根本不是因为修为被拦在了外面，而是，我得在进来前，确保反噬之力不会外泄。”
“我真的很好奇，给自己抽筋换骨，你真的下得去手？”胡海泉是听得头皮发麻，实在无法想象有人能对自己这么狠。
温逐水一直带着笑意的脸色突然变了，“抽筋换骨？那不算什么……剥除灵根，才是真的痛不欲生。”
白举纲挑起眉头，想起刚才这人也说过要剥瀚宇灵根。而且他还对高瀚宇杂灵根洗成天灵根的流言非常在意。
传闻中温逐水天资极差，他父亲用尽天材地宝都只将他堆到金丹。可他如今却是合体期。
阳明宗几百年来收了很多天灵根单灵根的弟子，却没教出一个成器的……
这一切究竟有什么联系？
胡海泉已经冷冷道，“温逐水，你简直是个疯子，你做的这一切，对得起你父亲吗？他若得知，该有多失望？”
“你住口！”温逐水突然大怒，“不许提他！我没有父亲！我没有！我变成这样，全都拜他所赐！温向炎！一代天骄！德高望重！合体修士！多么风光无限的人啊。他得意了一辈子，却因为我的出生而有了瑕疵。我，一个天生杂灵根的废物，无论怎么修炼都没有进境。把灵药当饭吃，吃的甚至能吐出来，也堆不起修为。我就是温向炎的一个污点。而他，伟大的阳明宗宗主，不能接受自己有一个一辈子连元婴都修不到的废物儿子。所以你们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生生剥掉了我的灵根。剥去灵根有多痛你们知道吗？比抽筋剥皮还痛，比敲骨吸髓还痛，比剜心碎丹还痛！而我是杂灵根，五行灵根驳杂纠缠，这样的痛，我要生生受五遍。然后他剥了别人的灵根，用禁术给我种了回去。我就亲眼看着他把我最好的朋友的脑袋敲开，把灵根一点一点细细地剥出来，再给我种下。只因为，他是个单灵根的天才。而且，他剥我朋友的灵根的时候，好仔细啊，生怕伤着一点。不像他剥我的的时候，扯的我好痛好痛啊。换了单灵根，我的修炼速度真的快了很多。我用了几百年才修到心动期，换了灵根以后，居然短短三年，就结了金丹。原来天资不同，真的有那么大的区别。可是，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那好不容易换来的灵根，不到十年，就开始枯萎，破败。我不仅没有修为进益，反而开始倒退。所以，我的好父亲，又给我换了一次灵根。剥除灵根的痛啊，我又尝了一次。可这还只是开始……用禁术换来的灵根，短则五年，长则二十年，必会枯萎。我就仿佛饮鸩止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换着灵根。一遍又一遍地尝着那种痛苦。直到温向炎他渡劫失败。”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连张晋的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用禁术换别人的灵根？这是有多丧心病狂？而且，还不止一次。
胡海泉皱眉，“看来你父亲死后，你自己也并未收手。”
温逐水苦笑道，“我想过放弃的。真的想过。可是我的好师弟啊，他说他知道我的秘密了。他要告诉世人。我求他不要。他就说只要我把宗主之位给他，他不仅可以帮我保守秘密，还可以帮我继续找来好的灵根替换。”
“你们阳明宗上下都是败类。”李响恨不得啐他个满脸花，又怕在海里糊自己一脸。
“你师弟没坐稳宗主之位多久就没了。可几百年来，阳明宗收的灵根好的弟子都没有冒头的。所以如今的宗主也在帮你作孽？”张晋又逼问一句。
“不不不，师侄是个好孩子，他只是很孝顺罢了。我说只收资质好的弟子才能把阳明宗发扬光大，他听了。我说好苗子我要亲自教导，他信了。至于教出的弟子不成器被我赶走了，他也并不过问。”
“所以你想要将盟誓炼化，也是因为灵根的不断枯萎吗？”胡海泉似乎终于弄清了前因后果。“你想要飞升。因为飞升后，可以彻底重塑肉身。你就再也不用一遍遍重复这生剖灵根之苦了。所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盯上了海底盟誓。即便要抽筋换骨，也在所不惜。”
温逐水又露出了假笑的神情，“不愧是胡长老，你是懂人心的。我修到合体，也依旧无法解决灵根枯萎的问题。一想到这年复一年的痛苦，还要忍受千年，万年，就算我修为再高，又能如何呢？我一定要飞升！可这个世界，已经几千年无人飞升了，连个大乘期都没有，更别说渡劫期了。所以我不得不行非常之事。我一切都算到了！我换了龙筋，我换了鳌骨，我有了鲛人皇的妖丹。我以为我能很容易地拿到盟誓了。可我没想到，四象柱只有荆棘的人才能触动。我只能想办法让你们荆棘自己派人前来查看盟誓，我才有机会拿到它。所以我让海兽们袭击修士，搅扰岸边。让全天下都知道无妄海出事了。果然，你们就来了。若不是你们打开了四象柱，我根本见不到盟约的样貌。”
话音落，温逐水突然冲向了张晋。张晋原本就将剑架在他脖子上，两人离得很近。只是没想到被自己剑气锁住灵脉他还能动作。但也并没有什么关系。一掌正中温逐水胸口，将他拍的吐出一口鲜血。
胡海泉及时落下一个困阵，将他牢牢压在了阵中。
张晋自省道，“到底是合体修士，我小瞧你了。”
温逐水却躺在阵中笑了，“寻常合体修士，也会被你的剑气锁住的。可你们忘了吗？我给自己换了龙筋啊。龙筋坚韧，你并不能锁住我所有的灵气运转。我和你们废话那么多，你们真以为我和你们知无不言呢吗？我只是拖延时间积蓄一点力量罢了。”
“你以为你跑的了吗？”胡海泉冷哼。
温逐水歪了歪头，“我不需要逃跑啊，一击之力，我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就够了。”温逐水这才摊开手心，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张晋一摸怀中，脸色陡变，“遭了，盟誓！”
在场众人，无不变色。
盟誓上爆发出金光，而后慢慢靠近温逐水。
“他真的要吸纳盟誓！”尹正惊呼。
张晋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金光阻隔在外，难以靠近。
就在盟誓一点点靠近温逐水的丹田时。
高瀚宇突然冲了过去。
温逐水还在笑他的不自量力。张晋都闯不过来，他的小徒弟能顶什么用。
可下一刻温逐水惊恐地看着徒手剖开自己丹田一把将妖丹掏出的高瀚宇，这不可能！
失去了妖丹，盟誓不再靠近温逐水。反而显露出一种被欺骗的愤怒。反噬之力压的温逐水的躯体寸寸断裂。
张晋跟上，一剑钉穿了温逐水的身体。
“高瀚宇”将掏出的妖丹，一口吞了下去。
张晋和白举纲还没太大反应，尹正和李响却各自倒退了两步。
“你是谁？！”温逐水一边吐血，一边死死盯着他。
这时，却从入口处走出另一个高瀚宇，“他是谁？你自己看喽。”说着，手上略微掐诀。露出那人本来面目。正是鲛人沄漓。
“你没死……”温逐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我和师尊到的快，及时救回了沄漓。也幸亏林老师送的药。保住了他的性命。”高瀚宇走到几人身边，开口解释。
“所以你们那时候说它死了，就是在算计我？”温逐水眯起了眼睛。
尹正也疑惑道，“所以那会儿你和仙尊听见声音冲出去，再回来时就已经换了人？不对，咱们进迷宫时，你还拿出了蛊虫，至少那会儿还是你本人。”
高瀚宇点点头，看了温逐水一眼，“我和小白在按下四象柱以后，曾被他的分身偷袭。不过后来他的分身突然又离开了。那时，我们就知道必定是受了算计。于是，我用幻术将沄漓装成我的样子。我藏起来暗中接应。”
沄漓开了口，嗓音还有些哑，“他们杀你，盟誓或许会有反应，但我杀你，盟誓不会理会。”
“鲛人族最后的皇族……”温逐水喃喃着，“我真的应该早点找到你，杀了你。”
方才温逐水其实是没什么防御力的。但张晋几人过不了盟誓的屏障。好在沄漓不受限制，在温逐水敞开丹田吸纳盟誓时一把掏出了原属于鲛人皇的妖丹。
温逐水已经没什么威胁了，张晋想上前收起盟誓。可盟誓却似乎被触怒了。周身散发着红色的光芒，张晋无法将它收回。
胡海泉也眉头一皱，“不好，盟誓似乎要清算妖族。”
之前部分妖兽的行为还是被判定为了违誓，如今清算开始了。
原本被尹正捏在手里的几只海妖已经化为了飞灰。黑蛟也在抽搐，显然很痛苦。
虽然有作乱的妖兽，但如果盟誓清算，整个海族都要一起付出代价。
张晋心有不忍地闭了闭眼。
沄漓突然一把抓起高瀚宇的手腕，一爪子划过，自己和高瀚宇的腕子上都流出血来，飘散在了盟誓之上。
“我代表海族，和你们修士重签盟誓。”沄漓嘶哑地开口，他的血似乎安抚了盟誓，不再那么震怒了。
“我，沄漓，鲛人皇族，生于无妄海，承天地造化，生而半身为人，愿重缔两族之好。前有叛乱，今已平息。海中族众，若奉我为王，仍守两族和平者，还望誓约免于惩罚。”
高瀚宇显得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我，我要说点什么？”
沄漓看他一眼，“你是否真心希望两族和平，互不相犯？表达出你对海族最真实的想法就好。”
高瀚宇开口道，“人族也好，海族也好，都是这世间生灵。人族居于陆地，海族居于海中。本不用互相伤害。若能互不相犯，自然最好不过。”
高瀚宇话音刚落，盟誓的红光转为金光。
一道意识，通过海水传到了无妄海所有生灵的脑中。
“海族违誓，本该履约。鲛人皇愿和修士重缔盟誓。尔等愿奉约令否？”
顺从盟约相安无事，违背盟约寿减千年。这个选择很好做。
盟誓收集到了足够的誓言之力，重新平静下来。
张晋将盟誓重新放入原本的坐台上。一阵“哒哒哒”的声响过后，盟誓重新收回了机关之内。
原本躺在一边的温逐水，此刻也渐渐化成了粉末。
众人都是一愣。
温逐水自己却笑了，“完成盟誓，需要供奉祭品，看来，我就是被选中的祭品了。也好……若有来世，希望我再没有一个那样的父亲。”
随着温逐水的灰飞烟灭，众人也都一阵唏嘘。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若非温向炎，他也不至于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盟誓重新订立，无妄海重归平静。
张晋向着沄漓抱了抱拳，“多谢相助。”
沄漓第一次回了一个很正式的礼节，“盟誓事关两族大事，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真要说起来，你们救了我两次，还帮我报了灭族之仇，该我谢你们。”
高瀚宇捂着腕子道，“这么多人，你为何单单找我签盟誓啊。”
沄漓看了他一眼，“你养了一只狼崽儿。”
“你说高兴？”高瀚宇仍旧摸不着头脑，“关高兴什么事儿？”
“你没把它当奴隶也没把它当宠物，是真正当孩子养的。所以我相信你对妖族的真心。”
高瀚宇笑了起来，“之前你嘴上说不信我们，看来，还是信的。”
张晋又开口道，“我们得走了。”
沄漓同众人告别，胡海泉重新招出法宝。几人一起进去，朝着海面上浮。
高瀚宇挥着手和沄漓告别，“再见！以后我再路过无妄海，会来看你的。”
沄漓看着几人越走越远，默默说了一句，“再见。”
先说一句高瀚宇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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